在青春年华 送别了他 总有些回忆 不曾淡去

时间 • 2025-12-02 00:32:35
同学
那个
我们
一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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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数十年,我们会送走很多人,虽然都是送别,但送别长辈和送别同辈,心中的感触是决然不同的。送别长辈,悲伤之余,更明白自己要承担的责任更重了,唯有努力前行。而送别同辈,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伤怀。

有着相同的年龄,有着相似的经历,有着共同的记忆,同辈的离开,往往叩开了我们的回忆,唤起我们对生命的认知。记得有人说,人生除了生死是大事,其他都是小事。可就算如此,故人留于世间的点滴,在时间的磨洗中,也会慢慢被湮没。

或许人生就是这样,我们一路奔忙,也不过是匆匆过客。送别了别人,也终将被别人送别;遗忘了别人,也终将被别人遗忘。但在送别与遗忘之间,我们也更深刻地认识了生命。

他们在胸口写下了那个逝去同学的名字

信息化的时代,一个人从小孩子开始,信息的获取量就超出想象力,上天入地,纵横万里,穿越时空。

单说生死这样的大事吧,在游戏的劈杀火拼当中走过来的孩子,见过太多的大场面,一路上伴着武侠神怪小说长大的人,倚天屠龙,碧血长天,仿佛个个都阅尽人间沧桑。

可是,当在生活中,在现实里,在同班同学当中,在青春年少的时候,一个生命就在眼前溘然消失,这样的真实境遇,却才真的是震慑心魄。

女儿读初三的时候,为迎接中考,每天都捧着课本苦读。那天,孩子放学回家的时候,脸色特别不好,一直闷声不说话,那种神情我似乎从来没有在她脸上看见过。追问之下才得知:班上一个女同学,因为心脏问题,在同学的眼皮底下,突然发作猝死了。

据说,同学们哭了三天。

在我眼里,女儿从那以后,似乎突然之间长大了好多,说话做事似乎都多了许多稳重。

毕业那天,同学们快乐地流着眼泪,用笔互相在对方的校服上签名,我看见许多孩子都在胸口写下了那个逝去的同学的名字。

接下来的班级毕业座谈会,同学和家长聚集一堂,各个科目的老师一一登台讲话,气氛十分热烈。

最后,班主任杨老师登台。祝福孩子的话语说完之后,说到了那个逝去的孩子,杨老师突然哽咽,泪湿眼眶,下面陡然寂静一片。“我们在初中的这三年,学习了语文、数学、外语和其他各科的学习,大家都在这些知识当中,增长了才智,打开了视野。大家还经历了一个同学的离去,这个事情让大家感受到了,生命对于我们,并不是一个天然于我的过程,生命有的时候是很脆弱的,由此我们每一个同学,都更直接地感受到,生命在属于我们的时候,我们要感恩,要认真地生活,努力地进取。”老师说完,我听到了几声抽泣。

那一刻,我看到一班同学泪光闪闪。他们毕业了。也真的长大了。

(文/望福街)

那只美丽的蓝鸟站在他的墓碑上

我生长在农村,大军是我从小的玩伴。

他跟我算是堂兄弟,岁数也差不多,都是男孩子。我们经常一起,小一点的时候一起拾柴火,大了就跑去深山里抓各种小动物,下河抓鱼,偶尔还能搞一点野味弄去城里卖。刚开始懂事,上初中的时候,偶尔还能搞到不少黄鳝、泥鳅、螃蟹、青蛙什么的,装在竹篓子里面弄到城里卖掉。后来这招就不行了,黄鳝泥鳅都越来越少,很难抓到。

我俩胆子大,能折腾,就结伴跑去深山里搞别的东西。

我们会做陷阱抓野猪,用那种打铁砂子的火药枪,伪装起来放在野猪必经之道上,野猪绊到拉绳就会响——嗯,有时候会响……

还会用网抓野鸡,提前把网安装好,朝那个方向撵它,它自己会钻网里面去。

还会用电瓶电鱼,大军比较蠢,总是电到自己,浑身抽搐着倒在小河沟里。我得负责救他。

有一次他被我从水里拖起来,浑身都在抽抽,气得不行。我们那时候刚开始学抽烟,我摸出一根1.6元一包的“天下秀”,点燃抽了两口递给他,他哆哆嗦嗦含在嘴里,狠狠抽了一口,呛得使劲咳嗽。我说算了吧,今天就不打了。他说今天涨大水,河蹿儿鱼多。我说鱼多水也大,打起来也捞不上来。他狠狠地把烟一直抽到了过滤嘴那个位置,才摁灭在地上。

事情终于在用泡菜坛子装炸药炸鱼的时候发展到了极限。我们用电灯泡、黑火药制作了土制“电雷管”,用硝酸铵做炸药装在泡菜坛子里面,用蜡和塑料布封口,沉到水库里炸鱼。这已经用尽了我作为一个初三学生能够掌握的所有物理、化学知识,实际效果也非常不错——炸起来半个水库的鱼,然后被我爸暴揍了一顿。

大军念书没有我厉害。他初中毕业以后就跑去打工去了,我则去读高中,我俩见面越来越少。家乡的农村也早就没有什么野味可以弄,整个山都显得光秃秃的。

大军去工地上打工,让他们家好过了不少,先是在省里,后来就全国到处都在跑,也不知道具体是做什么。

后来他就死了。

说是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的,在郑州一个工地上。说是手脚都摔散了,就在本地火化的,只抱了一个骨灰盒回来。说是赔了8万块钱。

大军的坟比较偏僻,村里修了公路以后他的坟前面那条路就荒废了,再也没人去。我有时候会去看看,那里埋着我好几个小伙伴,除了大军,还有在铁路上打工被火车撞死的,还有19岁怀孕难产死的,还有跑车出车祸死掉的。年轻人横死,村里都是找这种偏僻地方埋,免得大家经常看见了伤心。

我实际上没有什么伤心的感觉。他们的坟,刚开始看起来崭新崭新的,后来逐渐长上了青苔、杂草、藤蔓,蜘蛛和别的虫子到处爬。坟前面会有一些火纸和鞭炮渣,再远一点就是耕地。

大军的父亲、母亲,也就是我的堂叔、婶婶,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伤心的感觉。他们不止一次在农村那种宴席上表示过,养老钱棺材本有了。

大军来这个世界上走了一遭,又离开了,仿佛从来没有什么痕迹一样。

前些年,有一次我回到农村,差点找不到通往大军他们几个坟头的那条路。退耕还林让整个村子重新披上了绿色,野鸡到处都是,黄鳝、青蛙也是,一到晚上青蛙的叫声此起彼伏。

一天早晨我醒来,一只有着漂亮羽毛和蓝色尾巴的鸟,就站在我窗口。我在这个地方长大,居然从没见过这种鸟。

我把它放走了,然后穿上蓑衣戴上斗笠,去大军他们的坟后面那个山湾塘里钓鱼。那天天气不好,阴沉沉的偶尔飘几个雨滴,鱼根本就不上钩。

我又看到了那只鸟:它就站在大军的墓碑上面,一动不动地看着我。

那一刻我再也憋不住了,先是默默地哽咽,最后放声大哭起来,像一个劫后余生的人。(文/龙牙)

她躺在玻璃柜里清秀的脸庞被修补过

小琳是我研究生同班同学,寝室在我隔壁的隔壁。我和她不算熟。

她是个身材娇小的南方女孩,长得很秀气,打扮得还蛮摇滚,有股又酷又乖的可爱劲儿。

虽然交流不多,我偶尔也会去她寝室串个门,聊聊天什么的,毕竟都是年轻女孩子,又是同班同学。

意外身故前两天,我就在她寝室里和她聊天。她之前有个同样很摇滚范儿的男友,是海淀区某名校的理科生,还玩乐队,看起来就是很吸引女孩子的那种。

我记得当时是国庆假期前几天,当时我好像是去还一本书,随口问她国庆要去哪儿玩吗,她一脸黯然地摇摇头说,本来要跟男友去白洋淀,但是“我们分手了”。我说为什么,她说不知道。我明白她应该是被甩的一方。

还是陪她坐了会儿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,我故意说了几个自己的失败恋爱故事,想借此安慰她。她明白我的心思,向我投来感激和理解的目光。她还告诉我,自己刚刚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实习,在某知名外媒的驻华新闻办公室,我夸张地喊:“哇,有这么好的工作,再找个外国帅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~!”我俩一起哈哈大笑。

两天后,我便在寝室听说了那个令全班震惊的噩耗。

据说是小琳的男友似乎有些回心转意,约了她和另外两个朋友按照原计划出去玩,朋友开车,小琳和男友坐在后座,半路上出了车祸,而她当时却正好睡着了,且没有系安全带……

怎么也想不到,好端端地毕业前,我们竟然还会参加一次遗体告别仪式。

她的父母从江西老家赶来,我们都没敢走近去说什么,只记得他们的脸色都是灰黑的,浮肿的脸庞上是哭红的双眼,走路都需要人搀扶,几乎是半瘫软的。

我跟在两个室友身后,静默地绕着那个长长的玻璃柜缓缓走了一圈。那个不久前还和我一起坐在寝室窗边说话的妙龄少女,一动不动躺在里面,清秀的脸上似乎被“修补”过……我垂下眼睛,微微扭过头。

一晃八年过去了,那个殡仪馆在哪里,我已经不记得了,微信同学群里,再也没有人提过她,但我相信大家都还记得她。(文/南芳)

那个薄薄的信封

是我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

思辰是我的小学同学,也是中学同学,我从6岁开始就认识她了。

她父母都是语文老师,从小我就喜欢去她家。她家住的那栋楼房刚好位于在半山腰的一角,风景可谓独好,远眺河对面的群山,一览无遗。

她家虽然不大,也不富裕,但是布置得特别有品位:她父母把两张床垫摞在一起,铺上褥子和床单,就是一张矮矮的别致双人床;她的小房间里窗明几净,书架整洁,还摆着各种精巧的小玩意。

我甚至记得她家的沙发,是个木质的扶手沙发,扶手部分是镂空的,里面还可以装好几本书。思辰的家里到处是书,尤其多的是古典诗词等书。我对古典诗词的热爱也是自幼有之,这一点让我们的友谊从小就带着一股清香的书卷气。

在90年代初期,在同学们都还痴迷于日本漫画和港台偶像明星的时候,思辰和我的消遣与话题古风盎然,真是一股不入时的浅浅清流,让我们一起度过的童年与少年时光,都跟别人有些不同。

可是她从小身体不好,印象中好像得过肝炎,她没来学校的时候,我还去她家看过她,因为这个病本身有传染性,我记得她和她的父母都挺感动的。我虽然不是很清楚这个肝炎到底有多危险,但也挺自觉地没告诉过我爸妈。

当然了,我什么事也没有。回到学校上课的思辰则与我更亲密了。

各自去了不同的大学后,我们俩的缘分渐渐开始疏离。我也在学校里度过了相当一段迷惘失措的时光,不想和任何旧友联系。但跟她偶尔也会打电话。

好像是在大三那年,我忽然发觉,跟思辰已经大半年都没有联系过,给她寝室打电话的时候,她室友接了电话,“嗯……”了一声后,轻声告诉我:“思辰退学了。”

啊?!我惊呆,“为什么呢?”“她生病了。”我问那个女孩有没有思辰的手机号,她竟然说没有。我再次呆住,这都什么冷漠室友!对方从沉默中听出我的质疑,补充道:“她一直没用手机。”

我想起来我们曾经一起幻想过无数次古人的隐居生活,她貌似是对各种新潮的玩意比较不屑(当时大学生中间有手机的确实也不多)。

怅然若失地挂了电话,我想着过年回家,问问其他同学,应该会知道。

可是我忘了,她除了我,跟其他同学关系也都很一般。后来果然没人知道她退学后去了哪儿,反正是确定没有回家。她父母都从学校提前退休了,据说去了外地打工,我心酸地想,多半是给她筹措治病的钱吧。

再次见到思辰,已经是十年之后,我几乎忘记了这个童年好友的存在。但却意外从另一个中学同学那里得知,她在北京,还给了我她的QQ号。

怀着复杂的心情联系到了她,她对我依然那么亲切热情,我这才知道她小时候的病后来竟然发展成了肝癌,“我切了三分之二的肝”,她说,我突然觉得心里一疼。

正巧当时有个去北京出差的机会,我二话没说就去了,工作完成后,我坐了很久的地铁去看她。她和妈妈住在西边一个很小的出租房里,她说因为这里离一家解放军大医院很近,“我的手术就在那家医院做的,方便复查。”

思辰的英语很好,当年是班上的优等文科生,她也在家兼职,网上做文案翻译,“这份工作比较自由,虽然收入不多。”思辰的爸爸还在外地打工,而她妈妈则全职照顾她。我记得阿姨给我做的晚饭:一小锅鱿鱼汤,里面还放了小块的瘦肉,肉块和鱿鱼都不多,加了不少土豆和青菜,很好喝,却让我觉得心里发酸。

我在她家住了一晚,我们聊了很久,思辰告诉我,自己也曾有过一个男友,但她生病后那个男孩就和她分手了。第二天我要回成都了,她送我到家附近的地铁站,我们都假装很轻松地说笑着,我说:“下回我还来看你啊~!”她很高兴。

上车后,我发短信告诉她,在她枕头下有个信封。那是我走前偷偷留的一千元钱,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,我想下次给她带个特别好的礼物。

然而,那就是我最后一次为思辰做的事了。我们在QQ上断断续续保持联系大约半年,然后大约两三个月没联系,我留了两次言,却也并没有多想。

终于还是听到了那个消息,还是从其他同学那里,我不敢相信,给她的手机发去短信,回复我的,是她悲痛不已的妈妈……

思辰的父母再也没有回到过我们一起长大的那个小城,我知道他们不愿再看到能够提醒他们往日时光的一切。他们双双搬去了南方的一个小城,她爸爸在那里找了份工作,老两口守着度日。我隔一个月和她妈妈通一次电话,有了微信后,我也经常在微信上和他们联系。(文/秋绮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