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.4万人死去：一个成都人的纽约“新冠”观察
听全文约6分钟
“如果你爱他，就把他送到纽约去，因为那里是天堂；如果你恨他，就把他送到纽约去，因为那里是地狱。”这个描述纽约的经典语句，出自1993年风靡中国的电视剧《北京人在纽约》。虽然出生95后的“小胖”（因为体型较魁梧，加上笑起来可爱，我称他“胖娃”）并不熟悉这部电视剧，但对一个身在纽约的成都人而言，近几个月他对这两句话，却是深有感触。
一切都源于新冠肺炎疫情。这场疫情让纽约出现的死亡人数一度超过世界上大多数国家，深深刺痛着纽约人以及美国人的心。
打开百度APP畅享高清图片
↑这是3月23日拍摄的空荡荡的纽约时报广场。美国纽约州3月20日发布针对该州居民的“居家令”，以缓解新冠疫情。“居家令”于3月22日晚间生效。新华社
网络上看到的只有数字，但那一个个数字背后的“个体”和“案例”，就要触目惊心得多。
截至6月8日，据CNN统计，纽约确诊超37万例，超过24000人死亡。尽管情况有所好转，从最高峰的日均800人死亡和近20000人住院，到上周五35人死亡和2603人住院，但在做过医院志愿者的“胖娃”眼里，这些数字可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。那种近于绝望与无助的感受，“胖娃”说他刻骨铭心。
“胖娃”曾是我很长一段时间的室友，因为同来自中国，更因为同来自成都。还在北美那东部群山环绕的大学求学时，我们结下深厚的友谊。之后他辗转去到纽约，我们也没有因距离而有所疏离。随着纽约的疫情一天天加重，我们也密切保持着联系，谈经历，谈见解，谈感慨，谈未来……他也特别聊到他这段时间在纽约疫情下生活的一些点滴，让人感慨难忘。
↑3月26日，在美国纽约布鲁克林，人们间隔排队等待进入超市购物。当日，美国约翰斯·霍普金斯大学发布的数据显示，截至美国东部时间26日18时，美国成为全球新冠确诊病例最多的国家。新华社
今年1月，为减轻助学金负担，报名当布鲁克林消防局志愿者的“胖娃”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情况会发展到今天这地步。当纽约疫情逐渐严重后，提心吊胆忙着躲避疫情的他接到消防局电话时，整个人的状态十分不好。有些恐惧的他，因害怕退出会影响自己的信用记录，而不得不临时为消防局急救中心驾驶救护车，往返奔波于医院和布鲁克林各地。
“其实还挺有趣的，救护车驾驶室和后面完全隔开，倒也不用担心病毒。”微信里聊起这些过往，他显得少有的轻松。我本来不想碰触他一些可能引起不适的“故事”，但聊着聊着，不免越来越沉重起来，比如，那个从养老院接上车，却没能挺到医院就咽气的瘦弱老者；因太平间放不下，在医院后面停着那一列装满尸体的冷藏车箱……我静静地听着“胖娃”经历的那些在黑夜里容易惊慌的事，也不知如何安慰与鼓励他。
“第一次亲身看见这么大批大批死去的人，我很多时候都会从梦中惊醒。”二十出头的“胖娃”说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经历，“没有办法，谁让碰到了呢，躲是躲不掉的，只有硬着头皮上。”
除了谈在医院看到的，“胖娃”聊得较多的，是周边认识的人因为病毒一个个地就不见了。让“胖娃”印象尤深的，是一个有着数面之缘的当地驻院实习医生。纽约疫情最严重时期，据说一位老人因医疗器械缺乏和错失最佳医疗时机，在病床上失去了呼吸，这一幕令那位实习医生积压下很大的心理压力，后来自己又不幸被确诊，可怜年轻的他不堪重负，最后服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谈及此，“胖娃”数度哽咽，十分难过，虽然他至今都不知道那位实习医生的名字。
在这件事后，纽约检测设备逐渐充足，“胖娃”赶紧去做了核酸和抗体检测，结果令他唏嘘——核酸是阴性，但抗体是阳性，也就是说，他在不知觉中已得过新冠，且自愈了。
聊着聊着，“胖娃”发来一段他所住楼下纽约夜市的视频。我看见，位于城郊的街道看来并不繁华，水果摊边仅有一两个顾客。“物价才是涨得夸张，你知道吗，当年只要2美元一斤的鸡肉，现在至少6美元起了。”视频那头，他无限感慨。
现在，美国各大媒体如CNN和美国时报就纽约重开日程纷纷展开报道，从周一一些商铺开始陆续开放，到四十万名工人重回建筑和制造行业，再到教堂和寺庙的重新开放……字里行间，纽约仿佛正在醒来。
那个城市或许已经在归来路上。
↑美国纽约市开始部分“解封”。6月8日，行人走在美国纽约一条商业街上。在因新冠疫情进入“居家令”近三个月之后，美国纽约市于当地时间8日开始“解封”，进入经济重启的第一阶段。新华社/美联
不过，对还生活在这个城市，还生活在疫情之中的“胖娃”来说，他把一切都已看开了——这里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，这里只是纽约。无论如何，生活得继续，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，自己只是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，而已。
红星新闻签约作者伊恩
编辑汪垠涛
【版权声明】本作品信息网络传播权归红星新闻（成都商报社）独家所有，未经授权，不得转载。
（本文来自红星新闻APP，请至各大应用市场下载）